還好,過去五六十年,慢慢還給蕭邦公道,他的管弦樂譜得到了不同的評價,也得到了應有的尊重。少年蕭邦可不是悶着頭寫協奏曲的,他找了一個弦樂四重奏幫他試奏,依照他們的音聲來調整作品。我們可以聽出這樣過程的明顯結果,那就是弦樂部門其實一直維持着高貴華麗的水準,預示、提示鋼琴的歌唱風格。
另外,協奏曲中蕭邦刻意讓鋼琴的琴聲保持在中高音域,讓出了低音領域由樂團支撐,在這樣的設計下,低音管在兩首協奏曲中都有吃重的表現。
更重要的,是貫穿協奏曲內在,蕭邦堅持的古典精神。儘管自己是開創浪漫主義的核心角色,蕭邦最崇拜的卻是巴哈和莫札特,他也仔細研究過與巴哈同時期史卡拉蒂的豐富鋼琴作品。在細節部分,蕭邦採用了當代流行的一些做法,例如樂曲中穿夾了許多華麗的裝飾樂段,以琶音或半音階製造奇幻的流盪效果,不過,在精神與主要結構上,他卻堅決地與自己同時代的音樂風格劃清界線。
他信 服古典主義的基本安排,所以協奏曲第一樂章就是要由樂團總奏先呈示主題,再由鋼琴再現,經過轉調變奏的發展,第二次再現實原本用屬調寫的第二主題要回到主調上,給人堂皇穩重的滿足。慢板第二樂章就是要以ABA的形式呈現,第三樂章則是快速的輪旋曲,主題一再地冒出來,每次後面帶着不同的對照變化。
這是蕭邦概念中對的音樂表現方式,是經過千錘百鍊證明聽取抽象音樂最有用最有效的方式。蕭邦討厭浪漫主義時期批評家們聽音樂談論音樂的習慣。批評家相信音樂指向作曲家寫作時的某種經驗,戀愛、死亡、英雄崇拜、童年回憶,或湖上泛舟帶來的大自然喜悅,而且他們要音樂表現特定的情緒──這段是激動前故意的平靜、那段是神聖啟示後帶來的沉思,都是這類的。